第5章 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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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没想到,我会在医院碰到周雅正。

  我去白冰的办公室确定医疗方案,却意外发现林修辞也是医院耳鼻喉科外聘的一位医生。

  他的办公室里,周雅正娇俏的端了碗热汤,手上还有被油溅出的红点。

  她从未下厨,却为了林修辞洗手做羹汤。

  只一眼,我就收回视线,鼻血却不自控的流下来。

  坐着的林修辞像猫抓到老鼠一样走到我面前,挑眉道:

  “学长,既然来了,怎么不进来坐坐呢?”

  他打量我全身,嘲讽道:

  “虽然你现在是比不上我,但也不至于连见我一面都不敢吧?”

  隔壁办公室的白冰刚好走出来,看到林修辞对我剑拔弩张,也跟过来。

  一时间,宽敞的办公室居然显得有些拥挤。

  流出的几滴鼻血被我随意擦了,要扔进垃圾桶时林修辞却不让:

  “学长,我有洁癖。”

  我双手颤抖着从垃圾桶里翻出来刚丢进去的两团纸,恨不得缩到角落。

  脑癌,不会太影响我的日常生活,但却常常折磨着我的神经。

  就比如此刻,我分明没有觉得林修辞说出的话有多恶毒,眼泪却无知觉的流下来。

  周雅正瞥我一眼,言语带刺:

  “许然,以前还真没看出来,你演技这么好。”

  “你怎么和你爸一样喜欢装可怜来博得我的关注呢?”

  这话就连一直以清醒局外人自居的白冰都忍不住了:

  “周小姐,许然现在是个病人,情绪不稳定很正常。”

  “做为他的未婚妻……”

  白冰还想继续,却被我拦住。

  我拉着她一言不发地走出林修辞的办公室。

  可我忘了,周雅正从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一个人走。

  茶杯砸在我背上,滚烫的热茶浇在我单薄的病号服。

  我闷哼一声,脚步没停。

  “你今天要是敢走,我就停了给你爸的钱。”

  “恐怕追债的人明天就会找上门吧?”

  “许然,你可就这一个亲人了。”

  我爸,像一个吞吃人血肉的恶魔,血盆大口张着朝我扑过来。

  如果放在从前,我一定会停住脚步。

  可我还有四个月的生命。

  除了在乎我自己,我不会再为了这种吸血鬼做任何自轻自贱的事情了。

  我开门的手只是一顿,然后果断摁了下去。

  “多谢周小姐关心。”

  “从今往后,我和您,和我爸。”

  “毫无关系。”

  从我在医院苏醒那一刻起,我就准备好了面对周伯父的说辞。

  至于我爸,吸血已经吸的足够了。

  我打算远走高飞,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我的地方。

  白冰看着我打完和通和周伯父那通电话,兴致勃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纸条。

  “拆开看看吧,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诊断书。”

  泛黄的纸页逐渐被展开,里面是我高二时幼稚的字迹。

  高二的时候,班主任让我们写过彼此想要实现的五个愿望,最后统一交给班长保管。

  我的第一个愿望,和周雅正谈恋爱。

  青春期的少年,总会对初恋抱有异样的憧憬。

  那时,我憧憬的每一个碎片,拼凑起来起来是她的名字。

  只可惜,我们在相恋的季节完美的错过,换来了残局。

  我的第二个愿望,是做翻译。

  我拿过很多数理科的竞赛第一,所有人都以为我会选择理科专业继续就读。

  可我理想的职业,是做翻译。这样就能把每一本母亲想读的外文书翻给她听。

  只可惜,我现在只能靠助听器听我挚爱的英腔,连母亲也在四年前撒手人寰。

  这两个愿望都被划掉,只剩下几个零碎的。

  蹦极、滑雪、看烟花。

  17岁的我,把最重要的愿望留给最爱的人,其他都是锦上添花。

  现在锦缎上爬满了虱子,只有花还是花。

  白冰朝我挑眉,依旧是少年时期的意气风发:

  “老娘为了你请了一个月的假,够不够义气!”

  我忽然,又想起我选同桌时她的荒谬发言。

  “你要是不选我,你就是怕我超过你。”

  我性子冷,哪里会被这种话激起兴趣。白冰却私下和班里每个人打了招呼,我选任何一个都摇头拒绝我。

  最后,只剩下她。

  到现在,也只剩下讲义气的她还在我边上。

  我们当即买了去X市的机票。

  从温暖的北城跑到雪厚三尺的X市,我冻得整个人缩在羽绒服里打颤。

  电话卡早在我离开北城时就被我掰成两段,扔进不知道哪个下水道里。

  现在,我终于不是因失去听力而被困周家的囚鸟。

  我想做自己的爱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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