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第9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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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抱着荷荷走向宫门外,墨玉在背后遥遥相望。

  我的头磕的昏昏涨涨的,我记得在长生殿的最后时分,我仍不死心地问他:

  “墨玉,荷荷给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宫女,她如今这般,你为何不愿意救呢?”

  他大抵也是看不得现在这般场景,转过身去:

  “师尊于我有救命之恩,从那日起,我便说过,长生泉只留师尊一人独享。”

  我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,我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够说出如此冰冷冷的话来:

  “所以呢,舞阳的病早就好了......”

  “是我凰族比不得上天的尊神娇贵,灵药就在谷中,任何人想取便取,没有规矩,没那么多弯弯绕绕。”

  那一刻,我突然感觉自己放弃这一身修为实在不值得,那缠绕于心的执念一下子就死了,没有半分复燃的想法。

  情爱敌不过大义,见死不救的人实在不值得我的喜欢。

  我蹬着一朵小云在风中疾驰。不知为何,眼泪在我脸上如瀑布一般流下,可是我却没有半分想哭的感觉。

  我现在只是想快点回到凤凰谷救荷荷。

  凤凰一族能够从玄鸟涅槃成凤的就少之又少 ,故此族中所有人在面临新生命的到来都是呵护至极。所有的灵药都在重阳山中,稀有的便是挨家挨户轮着,我母上作为凰族的王上,也从未给我和哥哥有什么优待,别人家的孩子吃什么灵药,我们也吃什么灵药。

  如今到了天上,怎么就变了呢?

  舞阳的身体早已经恢复,这口泉可以救荷荷的命,为了什么,他们不救呢?

  为了尊卑,还是那个可笑至极的誓言。

  我不明白,我只知道,再晚一些,荷荷的命就要没了。

  回到凤凰谷的时候,我看见了我的母亲,她看了看我怀中的荷荷,摇了摇头:

  “没有救了。”

  那日凤凰谷大雨,在天上奔波了整三日的我累得崩溃,我躺在母亲怀里大哭,滂沱地雨水落在了我的身上,可我却感觉不到冷。

  我的心中从未这么悲伤过,为了荷荷,也为了墨玉。

  我难过于荷荷的死,更难过于墨玉的无情。

  我在凤凰谷休养了许久,我翻阅了能够找到的所有书籍,企图找到一条仍旧能复活荷荷的方式。

  那段时日,墨玉曾多次来凤凰谷找我,皆被我的母亲逐了出去,可他仍旧相信想法设法见我一面,这件事总能说开,故此屡战屡败也非要闯进来。

  我的母亲被他整得无奈,那日我躲在屋里,只听她对着墨玉说道:

  “上仙修为早就已至化境,抛开与小女的缘分不提。或许上仙斟酌一番,便可知道执念于道心的磨灭只深,明明离天尊之位只有一步之遥,墨玉上仙何故迟迟迈不出去。”

  从那以后,墨玉消停了许久。

  从仙人到仙尊,一字之差,心境却完全不同,大义与小义的取舍,墨玉,你全然不懂。

  那株寒食草在凤凰谷里呆了许久,待到长成之时我带着这株草去鬼族找了那位荷荷心心念念的将军。他在听闻荷荷死讯的时侯,怎么也不愿服用。

  “我怎么可以让她用她的命换我的命。”

  我坐在床边,说不出话,说不得话。

  鬼族那位年轻的小王子在门外站了许久,他看着我的神色中难藏爱慕,那种眼神就同我之前看墨玉一模一样。

  他看我为了荷荷殚精竭虑,于是偷偷告诉我说:“鬼族有一盏敛魂灯,只要拿到了那盏灯,耗上一段时日,荷荷的魂魄在灯中重聚,仙鬼不拘于形体,随意取一段藕作为肉身,荷荷便可以活了。”

  听闻此言,我实在难以平静,于是问他:“灯在哪里?”

  他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:“公主不必忧心,我去帮你取便是。”

  回到族中之后,我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,这敛魂灯若是当真这么好拿到,我翻阅的这些古籍怎么都未曾提及。

  我拜托了几人去打听,才知道那敛魂灯因逆转阴阳的神力过于恐怖,鬼族的先祖怕有心人觊觎这股力量,故此封印在在鬼族幽冥河的最深处,那里的凶兽都只出现在上古传闻中,几乎无人涉足。

  得知此事,我先去找了鬼族那位高高在上的王,看见那个小王子平平安安地呆在了暖阁,我才离开。

  我实在不想让这件事情再有过多的牵扯,若是小王子为了我再去闯那凶煞之地,此事的因果当真无穷尽也。

  我将我的计划原原本本告诉了我的母亲,她并没有制止我:

  “你去便是,我舍不得你,但是为朋友两肋插刀,本不是错事。”

  在闯幽冥河之前,我的起码得再度涅槃,若没有凤凰一族的神力,闯那龙潭虎穴同等死并没有什么区别。可这次因为情况不容乐观,我准备凭借自己的神力涅槃,而非借助母亲的力量——借助尊长的力量在我们族内并不是什么稀奇事,因为有资格涅槃的凤凰是在太少,族里本着能成一只是一只的态度,修行大成的带一把小辈,并不奇怪。

  可是我没有想到,我的血统甚至招不来涅槃所需要的业火。

  我母亲给我把了脉,神情疑惑地摇了摇头:“瑶瑶,你少了三滴凤凰血,你给了谁?”

  我愣愣地摇了摇头:“我从未给人渡过血。”

  如果这次不是我因为想要寻那敛魂灯硬闯幽冥河底,或许我这辈子都发现不了自己少了三滴血。

  我们这族作为上古神兽,血脉的威力极大,等闲而言绝不会以血渡人,若是自身的血脉不够精纯,这三滴血几乎会要了自己的命。

  我作为嫡系,虽不会如此,但是少了三滴血,于自身涅槃而言,也是致命的。

  无极仙人给我点了一个法器寻魄,他说我跟着这个法器走,绝不会寻错人。

  寻魄用了三天,把我从凤凰谷引到了天上,彼时天上正开着宴,歌舞升平。我这么一席白衣前去,倒像是个踢场子的。

  寻魄的反应在宴会上格外剧烈,清凌凌的铃声让一众仙人侧目,彼时的我管不得这么多,只得跟着寻魄走去——我只想取走我的血。

  寻魄的声音在上座那处变得更大,最终停在了一位上仙的桌前,我定睛一看,那位上仙正是墨玉。

  此时的他一改之前清冷的模样,在宴会上似乎是饮了许多酒,那双眸子看着我时,隐隐泛红。

  “瑶瑶。”他唤我。

  这么久了,我终究还是不忍心看他。

  我转过身去不再看他:“我来取走我的东西。”

  他眼中的神色清醒了几分,他却疑惑地望着我,似是不懂。

  我催动法术,很快他的左臂上方便有三滴赤红色的珠子流动,随着我神力的输入,隐隐有破开的迹象。

  而就在此时,我感觉有什么东西飞扑着向我过来,那是一道陌生的法力。

  “住手!”在众目睽睽之下,舞阳催动着法力向我袭来。

  但是,已经晚了。

  记忆犹如海水向我涌来,那段苦涩得被封禁的回忆,夹杂着懊悔与痛苦的执念,被赤诚的凤凰血带出,如民间的戏剧般,呈现在了众位仙家的面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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