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

　　天亮的时候，我独自在床上醒过来，恩坤听到我的声音赶快进来看我：「姐姐，你醒了？」

　　我揉了揉有些沉的头，依稀记得昨天好像在和大橘聊天，突然就睡着了，大橘……

　　「哥出门了。」恩坤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，赶快说道。

　　我三两下爬起来，顾不得恩坤在背后担心地唤我慢些。

　　大橘的屋子还是老样子，甚至连件衣服都没少，我的心放了下来。

　　可是一天，两天，三天……，我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到大橘了，手机关机，音信全无。以前大橘也会外出，可是无论几天，只要我联系他，他会很快回应我，可是现在……

　　我心下越来越慌，这不是出门，他一件行李都没有少，仿佛人凭空消失，仿佛人再也不会回来。

　　「恩坤，他之前怎么陪你练功的？」我终是耐不住，将恩坤叫来询问。

　　「哥就是让我午夜时分平躺在地上，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，再后来就是哥叫醒我。」恩坤老老实实地回答。

　　「对了，有次我没睡得太熟，隐约听到哥好像在和谁说话，说什么‘百年换一年阳寿，值不值得’，哥说值得。」

　　我闻言推开恩坤发疯般地向岸边跑去。

　　16

　　妖精间是无法互相给予寿数的，除非借助异术，但传闻有一种借人换寿，即将自身阳寿给予一个人类，再由自身为引，该人类将此寿命滋补于另一精怪，可延此精怪寿命。

　　但人类寿数短短几十年，精怪要换人一年寿命，常需自身几十年，几百年，甚至千年。大橘这是经无常协助，将自身的寿命换给了恩坤，再由恩坤维持我的寿命！

　　难怪这半个月，我觉得身体日渐有力，而恩坤却有疲惫之态，原来……

　　树下有只黄色小猫窝于草中，皮毛杂乱无光，气息奄奄，半眯着眼睛，略有修为的人可见其周身隐隐现出一道道银光，渐渐度向旁边的槐树，颓了很久的槐树已有新芽冒出，甚至一枝之上努出一只花苞，在这正好的时节仿佛要开放。

　　我抱起了大橘，眼中泪水滑落，嘴角却笑着：「我说你好好让我发什么誓，原来，是在这里等着我呢。」

　　我周身散出一圈淡淡金光，白无常却在树荫之下慢慢显形：「你可要想好了，这橘猫废了全部道行，才为你续命几十年，让你勉强活个普通人类的寿命。」

　　「你若要此刻散功，破了这阵法，你们都会被打回本体，无法再修行，且也只能活本体所余寿命，且无机会再入轮回。」

　　我在金光中只笑笑看他：「谢你提醒，红尘几百年，不过求一人心，但我竟没能察觉，所爱之人早已在侧，沧海桑田，唯情不灭。他全心护我，我亦愿陪他，哪怕时光一瞬。」

　　白无常轻叹一声，淡淡隐去。

　　我回看向追来的恩坤。

　　恩坤肉眼凡胎，看不到这些曲折，只见我抱着一只孱弱瘦猫，想上来帮我救助。

　　我摇摇头制止住了他，对他粲然一笑：「姐姐已找到毕生归处，以后无法再照拂于你，茶馆以后就交由你了。」

　　17

　　五年后，温柔美丽的姑娘将衰老的橘猫抱在腿上，轻轻地抚着它的皮毛：「恩坤，我觉得这猫好像更笨重了些。」

　　「它是年纪大了。」恩坤听到女朋友的话，也走过来伸手摸了摸猫的头顶，又看了看旁边的这棵槐树：「它好像也枯萎了很多。」

　　「这猫为什么一直守着这棵槐树啊，这几年我都未尝看它离去过？」姑娘奇怪地问道。

　　「这……大约就是它们两个的宿命吧。」